方局长家门前有一棵桂花树，是这条小巷一道亮丽的风景。树的形状像一把巨大的绿伞，春夏季时浓绿庇荫，到了秋天满树的黄色小花作为点缀，飘香四溢整条街。
这树是他刚到局里上任那年和他的女儿一起种的，如今已有十五个年头。他对这棵树十分上心，每天清晨总要绕树走几圈。春天怕蚜虫啃嫩叶，就戴着老花镜慢慢摘除虫茧；夏雨过后必蹲在树根处松土，生怕积水闷坏了树根；深秋桂花谢了，他会耐心收集落花，晒干了装在玻璃罐里，说是“纯天然的馈赠”。他的夫人常会用来做桂花糕，分享给街坊邻居，巷子里的人都很喜欢这棵飘香满巷的桂花树。
今年局里有个重点项目要招标，消息一传开，登门拜访的人就变得多了。起初提着水果点心来，说是“听说桂花树长势很好路过顺便看看”，临走时还总要夸几句：“这树长得真精神，大家都托您的福才能看到这么漂亮的桂花树！”方局长听了只笑笑，让人家把东西原封不动地带走，“心意领了，树是大家的风景，我只是多浇了几瓢水。”
后来有人拎着“实在”的东西来拜访。有个老板提着个袋子，说是“乡下老家带来的土桂花蜜，不值钱，但配您这树的花，绝了”。方局长指着院墙上“谢绝馈赠”的牌子，语气平和却坚定地说：“清爽的风一吹这桂花，整条巷子都萦绕着淡淡的香气，蜜再好，和这花香叠在一起，反倒显得腻了，失了那份清韵。” 老板悻悻地走了。有人在背后说方局长不近人情，他听见了，只是摩挲着粗糙的树干，说着“这树十五年没施过半点‘特殊肥料’，不也长得枝繁叶茂？”
旁人看在眼里，渐渐明白这桂花树在方局长心里的分量——那是他和女儿亲手栽下的念想，是一名父亲应做的榜样，是十五年如一日的心血，容不得半点攀附与算计。
深秋花落，他带着工具招呼邻居们一起收集落瓣，分装成小袋送给各家各户。有个刚搬来的年轻人不懂，就问：“方局，您对这树这么上心，就不怕有心人借题发挥？”他望着满树渐渐凋零的花，语气淡然：“身正不怕影子斜。这树十五年来枝繁叶茂，靠的是根扎得深、土给得实。人也一样，只要行得端走得正，就不怕风风雨雨。”
如今，那棵桂花树依旧年年飘香。路过的人闻到花香，总会想起树下那个拒绝馈赠的老人，想起他说“树要实在，人更要实在”时坚定的目光。这桂香，不仅是桂花的甜，更带着一股子清正的气，在老街的风里，飘得很远很远。
